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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黄】纨绔子弟 （一）（古风PARO）

一

（少天暂时还没出来，先放心脏喻！） 

岭南郡南都城喻府，夜过三更，花厅中却灯火通明，府邸内外里三层外三层被包围的水泄不通，小兵们手执兵戟，固守在花厅门口，所有外出的通路都被堵死。

花厅中，喻老爷，喻夫人和他们唯一的独子喻文州齐聚堂上，一家人垂头丧气，喻夫人更是暗自垂泪不止，一会儿忽又道，“我们这两条老命不要也罢，只求他们能放过文州……”

喻老爷听得悲从中来，“夫人你看叛军这架势，可有一丝一毫要放过我们的意思？入夜之后，那个郑督军就没出现过，说了多少回求见，终不肯来见我们，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一旁一直低头不语的喻文州忽然抬头，转身问身边一众瑟瑟发抖的喻府下人，“几更天了？”

“过三更了吧。”有个还没吓破胆的仆人试着回答少主。

“过了这么长时间，还没下决心格杀勿论吗？”喻文州放在体侧的拳头死死握紧，而后站了起来，在喻老爷和喻夫人诧异的目光下，奔向门口，嘴里喊着，“我要见督军大人！”

“文州你回来——”喻夫人吓得脸色苍白，门口的小兵见里头有异动，亦是十分警觉，手中的长戟对着喻文州一挥，“回去！”

“你们去通报，督军大人会见我的！”喻文州的语气十分坚定且自信，守门的两个小兵面面相觑，这家人已经被关押了大半个晚上，从晚饭后就开始叫着嚷着要见督军大人，但是一直没被理睬，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少年，实在不明白他哪来的自信说督军大人此时会见他。

话虽如此，这家人担惊受怕了大半个晚上，守夜的人也不好过，在门口站了快三四个时辰了，上头的命令一直没有传达下来，到底是杀是放是死是活，好歹给个指令啊！

“你们也累了吧，我若见了督军大人，自然能有决断。”

这少年还挺会猜人的心思，如此一想，给他通报一声也没什么打紧的。

“那你等着。”

喻文州退回父母身旁，喻夫人擦着泪眼问道，“儿啊，那督军肯听我们陈词了？”喻文州苦笑，“可能吧，我也是猜的，喻府合府上下皆是习文读书之人，叛军若有心要杀我们，不过手起刀落，我看他们迟疑不决，从黄昏拖至深夜，想必还未下定决心。母亲大人您也见到过那个督军，他对我喻家深恶痛绝，见面就说奉了冯将军之令，一个都不会放过，又说此乃立威之举，南都城里与皇都有牵连的世家仅喻府一家，杀伐立威，能起到杀一儆百之效，要拿我们血祭他们起事的大旗。他们之所以如此凶狠，一来我们喻家确实忠心于朝廷与皇都，伯父又在皇都任高官，这些人起事叛乱，就来拿我们开刀。二来他们也知道伯父的门生正在东都领兵，此时听闻南都军起事的风声，说不定会星夜驰援，如此一来，喻家若是在城中里应外合，叛军的形势就岌岌可危了。”

喻夫人听得目瞪口呆，“我们喻家都是读书人，哪来这么大的本事里应外合，呜呜——”

喻文州压低声音，“作乱之人终是底气不足，他们有这等担心并不意外，母亲大人，我思忖这大半夜，前前后后想的很是清楚，今日是否能脱险，成败在此一举了！”

“啊？你！”

喻夫人与喻老爷对望一眼，面对这天降横祸，他们实在不敢期冀太多，但是无论如何，有一丝希望总比完全绝望的好！

小兵回传，郑督军果然肯见喻文州了，喻文州感到心中的把握多了一分，事关生死，他不敢怠慢，在跟随小兵去见郑督军的路上，将自己想说的话又认真想了一遍。

以往自己读书的书房，此时成了郑督军的临时行帐，郑督军四十来岁，满脸胡茬，生的高大威武，看起来像是行伍出身，一副大老粗的样子。不过他胆大心细治军有方，这点从叛军入府后，包围府邸又能秋毫不犯就看出来了，南都军原本就是荣耀王朝南方治军最严的一支，忽然起兵叛乱，也不知朝廷是否会震惊，不过这些事喻文州已来不及多想，他此刻心心念念的，只有如何逃离这座死城而已。

“将死之人，见我何事？”郑督军见面就来了个下马威，若是寻常人，面临灭门之灾，好不容易求见得允，对方一开口又是这么一句将死之人，怕是魂都要吓没了。

喻文州不是不害怕，他只是不允许自己害怕，一家人的身家性命此刻都握在自己手上，怎么能有半点闪失？将所有不必要的情绪深深压制在心底，此刻他只想将自己的计划全盘付诸实施。

“怎么还不说话？”郑督军此刻显得很烦躁，不停地用手指捏着眉心，“你不就是来求情的吗？告诉你，想都别想！冯将军宽宏大量让你们至今还活着，可不代表就不杀你们了！”

果然！对手并非无懈可击，打从一开始，这个郑督军就决意要处决喻府满门，而他铁一般的意志之所以没能得到执行，唯一合理的解释，只有他的顶头上司冯将军不同意！被喻文州猜对了，冯将军和郑督军之间已经产生了矛盾，他俩对于喻家的处境有着不同的衡量。

现在喻文州要做的，就是加深这种矛盾。

那边郑督军很不耐烦的等着喻文州开口，其实这少年不开口他也知道会说些什么，无非就是将军饶命之类的，还能有什么？可他绝不会饶了他们的，冯将军优柔寡断，那是因为看不到利害关系！他们起兵反叛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哪还能回头啊！冯将军觉得捏着司空喻大人的胞弟一家在手，能作为今后谈判的有利筹码，但他就没有想过，身为朝廷大司空，怎么可能因为家人在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上徇私枉法，哪怕心里再痛，也要装出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这烫手山芋捏在手上，根本就不是什么筹码，而是一柄双刃剑，随时有反噬的危险。他可冒不起这个险！他一刻都不想让喻家人活下去，最好速速了断，断了冯将军还妄想有朝一日与朝廷媾和的念头。

“是的，冯将军过于宽宏大量了，”喻文州说话了，只是他的话实在出乎郑督军的意料，“郑督军您是对的，现下这种情势，最好是杀了喻家所有人，一来断绝与朝廷谈和的可能，如此才能专心致志，不再瞻前顾后，二来南都城作为冯将军的据守之所，需要收拢民心。此地处岭南之南，天高皇帝远，对于朝廷原本并无特别的忠心，只是城中百姓皆知朝廷有位司空大人，是南都当地人，人中龙凤，位高权重。百姓们都对这位同乡很是敬仰尊重，因此，也就对朝廷有了归属感，觉得自己终究还是荣耀王朝的子民，怕是对叛军据城之事并非特别的支持吧？但是若杀了喻府上下，再掘其祖坟，断其香火，那百姓们自然会明白过来，与他们的喻大人结下这等深仇大恨，是不能善了了。之前朝廷镇压北方的叛乱，就有屠城之举，为免南都城被屠，无奈之下，百姓也只能拼死抵抗，如此众志成城，方能成事。”

“妙啊！”郑督军一拍大腿，“想的与我不谋而合！堪称知音了！理就是这么个理！只可惜冯将军他不听我的！等，等等——”郑督军蓦然停住话头，“你不是喻府的独子，喻家人吗？为什么要说这些？这分析的头头是道的，找死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