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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夜】鲜花、少年与十四行诗(二)

#西幻PARO,少年索克萨尔X少年夜雨声烦

(一)

二    你现在是大地的清新的点缀,又是锦绣阳春的唯一的前锋

 

爬满圆叶茑萝的大门微微洞开,术士学院幽深的石板路通往躁动的青春。十几个小术士围坐在老人身边,倾听着往日光阴里残酷的故事。

 

“就这样,术士的咒语没能实现,我们的勇士也倒在了去往地下城的征途中。”老人揉了揉昏花的眼角,目光越过坐在身边的少年们,看向铺满蔷薇的花园。

 

一向最有主见的那个少年,这次又是独自坐在花丛边,紫色的术士袍覆盖着芬芳的泥土,少年屈膝而坐,左手轻轻扶着膝上的羊皮本,右手把玩着自己腰间的袍带末梢,他似乎在沉思。几瓣凋落的蔷薇被风吹向少年银色的长发,落在发梢染出鲜艳的红。

 

老人叹息着,很多次他都被人告知,眼前这个沉稳温和的少年,终有一天会像他一样,终老庭院,用讲故事的方式来度过余生。当老师们认定这孩子不会有光明的前途,拥有精灵血统的他就只能困守在术士学院,配制药物,撰写咒语符文,碌碌一生。可老人总觉得,清闲、平庸如同自己这样的生活,并不适合少年。总有一天,这个与众不同的沉静的少年是会绽放出光芒的,老人说不好为什么,但他直觉如此。

 

素来无人问津的冷清的大门忽然被推开,吱嘎一声,漫天春光呼啦啦的涌入了花园,随之而来的还有稚嫩清亮的声音,“索克萨尔!索克萨尔!喂喂!索克萨尔!”

 

术士并不是一个令人愉快的职业,平时居民们也总是小心翼翼的与这些诡异的兜帽士们保持着距离,学院甚少往来宾客,更别说此等鼓噪的宾客。老人很吃惊,望着打破宁静的罪魁祸首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小术士里有人眼尖,一眼认出来者,“夜雨声烦!”“啊他怎么来了!”

 

夜雨声烦突然来访,显得怡然自得,不过他还是懂点规矩,懂得小心行事的,这不,少年剑客并没有穿着他的剑客装,而是换上了最普通不过的农夫裤,虽然镶着精致绣边的细布衬衫还是会一下子暴露他尊贵的身份。

 

“找我吗?”被呼唤了的索克萨尔站起身,瘦长和略显单薄的身影走了过来。

 

“老师们正在午休,不要打扰他们。”索克萨尔飞快的走到夜雨声烦身边,带着微笑,仿佛两人是多年的好友一般,很自然的牵起夜雨声烦的手往外走。

 

“你,你知道我要来找你?”夜雨声烦吃惊极了。

 

“不知道啊。”索克萨尔流畅的回答。

 

“那你怎么不问问我来找你做什么,为什么来,就这么跟我出去了啊?”

 

“打扰到老师们休息,是会受到惩罚的。”索克萨尔作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去,我只是说话比较快而已,要不要这样啊,我又不会大喊大叫。”

 

“如果你跟人打起来了呢?”

 

“怎么可能,我不是来打架的。”

 

“真的?”

 

“呃——”夜雨声烦眨了眨眼睛,“当然如果你们有人想要挑战我的话,我是说,堂堂夜雨城堡的剑客总不能回避他人的挑衅,你说是吧?”

 

“嗯,说的有道理——所以你真的是来打架的。”

 

“看有没有机会而已。”夜雨声烦说出这话来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被你看穿了,你该不会是偷偷学了读心术吧,我听说那是黑魔法,蓝雨的小术士可不要学坏了!”

 

“读心术是什么?”索克萨尔反而好奇了。

 

“你没听说过?”夜雨声烦低头去看两人交握着的手,索克萨尔的手指纤长苍白,骨节并不突出,也是一双很好看的手,他握着夜雨声烦的姿势很放松,只用三根手指轻轻虚握着对方的指尖,夜雨声烦随时能从中脱离出来。

 

“黑魔法啊禁术啊什么的,我以为你们术士学院的人比我懂得多呢。”

 

“老师们从不允许我们谈论这些。”手指松开了,索克萨尔没有继续追问夜雨声烦,假如他俩不打架的话,还能做些什么。他只是指了指面前的小树林,“你来过这里吗?绕过去有个小山坡,坐山坡上,能俯瞰整个蓝雨。”

 

“还有这种好地方?”

 

真的是个好地方,丰沛的草场连绵于山坡上下,四周视野开阔,遥遥望去还能瞥见夜雨城堡旁教堂钟楼那高耸的塔尖,蔚蓝的天空穹盖而下,云层翻滚如同草场上来去的羊群。

 

夜雨声烦仰面朝天,把自己的后背压进了葱郁柔软的草丛,“索克萨尔,你常来这里吗?”

 

“不常来,”索克萨尔双肘支地,和夜雨声烦一起仰望天空,“最近忙于考核,一次都没来过。”

 

“你……”夜雨声烦嘴里叼起根青草,“你会加入术士团吗?”

 

“会的。”索克萨尔的声音透露着坚定,“还有两次考核,快了。”

 

夜雨声烦转过脑袋,“我还想问你个私人问题。”

 

“问吧。”

 

“在术士的各种血统里,你是精灵血统吗?”

 

“是的。我不像吗?”

 

“哦不太像,一开始我以为你是龙族血统,如果是精灵血统的话——”夜雨声烦忽的支起上半身,索克萨尔迅速往后倾了倾,但夜雨声烦眼明手快,两根手指疾如闪电般夹住了索克萨尔的耳垂。

 

夜雨声烦显得颇有点得意,眼皮一眨不眨的看索克萨尔的反应,索克萨尔则无奈极了,皮肤从耳根处开始泛红,一直向脖子蔓延。

 

“我听说精灵耳朵特别敏感,被人捏了会心跳加速!还会——”夜雨声烦声线提高,“变饿!是这样的吧?是吧是吧?”

 

“呃……”索克萨尔第一次在夜雨声烦面前觉得有点窘迫,心跳加速是真的,会饿不知道夜雨声烦是听谁说的,并不会饿,但会变得异常敏感,精灵耳朵会对嫌恶的愈加嫌恶,对喜爱的愈加喜爱。这其实是个很血腥的故事,被敌人抓住的精灵族假如被敌人碰到耳朵,有时甚至会因为极度的厌恶和愤怒直接自残而死。情绪的爱憎如同夏日里到处弥漫的炎热,疯狂滋长。

 

比如现在,当然索克萨尔并不厌恶夜雨声烦,他的情绪是朝着与憎恨相反的方向疾驰的。

 

假如之前他看夜雨声烦的眼睛如同琥珀般晶莹璀璨,那此刻这琥珀便成了世界上最珍稀的珠宝,连雪原女巫的红宝石都为之黯然失色。假如之前他期待夜雨声烦的善意还只是期望他不要人云亦云的低估自己,此刻却如堕魔障,希望从那张总是不停歇的嘴里能听到所有能令这峡谷里的少男少女们羞涩心动的甜言蜜语。假如之前牵着夜雨声烦的手还只是无心之举,此刻他却后悔莫及,不停回味着自己松手的那一瞬并为之懊恼到要吐血。

 

山风在拂过夜雨声烦的脸庞时仿佛生出丝丝甜味,令近在咫尺的索克萨尔连呼吸都感到欢欣,他甚至觉得身体的某些部分对此也有感应,可怜的索克萨尔年纪尚小在那方面又无人教导,还不懂那些有关成人的话题,身体的不适只会令他不安。

 

一丝仅存的理智告诉自己,这是夜雨声烦扯耳朵引起的,那些如同五彩泡沫般环绕在夜雨声烦身边的绮丽幻想需要一个个的去戳破,但首先,不能再让夜雨神烦继续扯着耳朵了!

 

夜雨声烦也感觉到了异样,索克萨尔忽然拘谨,忽然脸红,看着自己的眼神比六月正午的骄阳还要刺眼,仿佛能把不远处的草堆都点燃,然而他的直白热辣中还有一丝别扭,仿佛索克萨尔自己也不认识这种直白热辣到底是什么。气氛十分诡异,但这在夜雨声烦的内心激起的并不是害怕,反而是好奇,不,他才不松手呢,假如索克萨尔真的饿了,他可以请索克萨尔去城堡里吃饭,吃顿大餐!

 

“不饿,”索克萨尔让自己尽量说的平稳点,“耳朵非常疼,”轻轻又补一句,“疼死了。”不管内心是多么的眷恋不舍,没有勇气去拍开夜雨声烦的手,但头脑还是在旋转的,这应该是个法子。

 

果然,夜雨声烦一愣之下,立刻退开了。

 

“我——我不知道你会疼成这样。”看见汗珠顺着索克萨尔的额头滑下,夜雨声烦这才相信,“我不是故意的啊,你早说啊,以后不碰你耳朵了,我喜欢公平决斗,不会趁人之危的你放心吧。哎,你们这些术士真是麻烦……”夜雨声烦用眼角余光去偷瞥被他扯耳朵差点扯哭了的索克萨尔,眼睛里水汪汪的那是没溢出来的眼泪吧?

 

可是疼也会让一个人脸红吗?还有索克萨尔右手紧紧抓着术士袍下摆的样子,无端的令夜雨声烦也不安起来。

 

甜蜜的幻影还没有完全消失,索克萨尔知道如果自己此时转头去看夜雨声烦,大概会是一副奇怪的表情,因此他低着脑袋,银发披肩,默不作声。

 

夜雨声烦早就忘了自己来此的初衷,随意打了几个哈哈之后,看见一只小红嘴鹬停在二人跟前,一蹦一跳的找着草丛里的食物。

 

“这家伙的背毛,阳光下看这么漂亮啊。”夜雨声烦说着无聊的话,化解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尴尬。

 

但这句话听在胸口起伏不定,心里爱意尚存的索克萨尔耳中,却鬼使神差的仿如一道口令,丘比特的眩晕之箭牵引着他,不由自主的要把一切美与善奉献于眼前的人,哪怕这只是一支丘比特随意从箭囊里抽出的过期不候的短箭。

 

小红嘴鹬又蹦了两下,就完全停滞了,咒语催动紫色的雾气缭绕在小红嘴鹬身上,又凌空飘起,轻盈的送至夜雨声烦眼前。小红嘴鹬停在了夜雨声烦的手背上。

 

“啊?送,送给我?”

 

夜雨声烦手足无措了,是的,以往城堡周围的小姑娘们可没少向他扔过鲜花和媚眼,可从来没人给他送过小红嘴鹬!夜雨声烦脑子里忽然蹦出来叔叔说的那句我十四岁就娶了你婶婶,你看你都快十五了连个心上人都没有呢。

 

可索克萨尔是个男的!是个跟他一样的男孩子!这一定是友谊的魔法,而不是求爱的节奏吧?

 

“你是……是向我表达友谊高贵的请求吗?”夜雨神烦小心翼翼的问。

 

索克萨尔低着脑袋拼命点头。

 

“哦……好,好吧,还没人送过我小红嘴鹬,看在礼物稀罕的份上,我会考虑的。”

 

索克萨尔又拼命点头,过了会儿终于肯转身看夜雨声烦了,目光恢复了清澈安稳,只剩一点缱眷的余波,从冰色的眸子里透出暗暗的闪光。

 

夜雨声烦忽然发现这件单薄的紫色术士袍,穿在索克萨尔身上就有种说不出的清爽感,即使戴着兜帽,也不会令人觉得邪恶,麻布捻成的袍带勒出少年细瘦颀长的身形,令这死气沉沉的术士装束也有了点生动的感觉,嗯,索克萨尔没哭,但望着自己的眼神的确像是哭过了,不然怎么会眼角发红,眼眸却又是湿润的呢?湿润的如同峡谷春季的第一场细雨。

 

夜雨声烦情不自禁的哼起了蓝雨的情人们经常哼唱的那首歌:“你现在是大地的清新的点缀,又是锦绣阳春的唯一的前锋。”

 

小红嘴鹬停留了一会儿,在束缚失效后,飞快的溜走了,天蓝云阔,直入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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